流月并未完全断开链接，在与阿西莫夫的通讯结束后，他独自一人呆在这片黑暗之中，陷入沉思。
他懂的，他都懂的。
其实人这个群体就如一颗参天大树，越是往高处接取到更多阳光，土壤下数不清的根须就越伸向黑暗的地底。
在黄金时代那般盛世之下都隐藏在不知多少见不得光的事，而现在这被帕弥什摧残的末世里，只不过把一些曾经的黑暗摆在了明面上而已。
‘自爆’装置的存在早已不是做出这个东西的技术人员与构造体之间的矛盾，它是对构造体态度截然不同的两种指挥官间的矛盾，甚至成为了“构造体”与“指挥官”这两个群体之间的隐藏炸弹。
流月是指挥官，他也是这个“局”中的一员。
所以他清楚，若是这个炸弹被点燃，带来的后果是无可估量的，绝不止内乱这么简单。
他不仅不能破解这个局面，甚至还要昧着自己最开始的想法成为这所谓“规则”中的一员，帮助维持着‘自爆’装置的谎言。
“……”
不知待了多久，流月终于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说服了自己。
“呵呵，原来……只要有着说服自己的理由，我和那些自己所厌恶的刽子手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黑暗中，只剩下一声徐徐回荡着的自嘲。
「机体同步中——」
“指挥官，有查询到什么资料吗？”
重新加入通讯频道后，耳边响起了露西亚的询问声。
“没有……抱歉。”流月呆了一下，魂不守舍的回道。
“不，我并没有要怪指挥官的意思。”
“这样的话，我们只有在炸毁工厂后在寻找升格者踪迹的途中顺道排查出口，毕竟一直在这里面转下去也不是办法。”里说。
“行吧，那我们赶紧行动吧！那样的大家伙我觉得我一次能打三个！”神威高呼道，对于刚才的“比赛”结果，他可是很不满意。
“我四个！”七实不甘示弱。
“那我打五个！”
“七实六个。”
“我要打十个！（振声）”
“幼不幼稚啊……”看着叽叽喳喳不断斗嘴的两人，里无奈扶额。
“大家，这片区域的帕弥什浓度异常，比之前路过的其他地方的浓度都要高很多。”丽芙轻声说道。
“你两个别吵了，看这周围的建筑，我们应该已经在工厂附近了。”
在渡边说完这句话后，果不其然，众人在一面墙上找到了工厂的路线图。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啊。”神威的大剑在一阵破空声中将一只感染体劈成两瓣。
在走到工厂附近后，越来越多的感染体出现在众人周围，并且在打完一波后又不断有援兵密密麻麻的过来，防护极其严密。
当然，这些感染体并不能对众人造成伤害，众人担心的是进入工厂后面临更多的感染体该怎样处理。
他们来这里是有别的任务要做，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杂兵身上。
“我们的目标又不是杀光这里所有的感染体，很简单，只要把工厂里的生产线摧毁确保不会继续生产感染体就行了。”里说道。
“还有，根据路线地图上的标识看出工厂里的装配车间内有通往地表的电梯，我们也要将这东西毁掉，不能让它将感染体运送至地表。”渡边补充道。
因为这是地底下的工厂，所以只要做掉这两处地方，就能把感染体对地表的威胁降到最低。
“那我们是分头行动还是一鼓作气……”
默不作声一段时间的流月忽然插嘴说：“我说各位，这座工厂内会不会有负责存放数据的主要终端，里面说不定能找到我们需要的城市地图。”
对于炸工厂，流月敢说自己还是有点经验的。
在记忆世界中，他们一行人就是借助工厂的大致地图，在一通乱窜下还发现过工厂储存资料的数据终端，不过当时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这个，所以就忽略了。
同为工厂，流月就不信这个地方没有储存资料的终端，就算没有也肯定会有存放纸质资料的档案室。
只要能找到这地下城市的地图，这对接下来行动的效率无疑要好上很多，至少让众人不至于慢慢排查摸索。
“不愧是指挥官，轻易就想到了我们忽略的东西。”神威再一次化身无情的夸奖机器人。
一旁的渡边也点点头。
忽然，丽芙向里说了些什么，里眼神微变，开口道：“各位，我们想复杂了，刚才探测到聚变电站就在这工厂下方，我们干脆直接把电站毁掉。”
渡边说：“也好，就用我带来的爆炸装置彻底将这工厂摧毁。”
“不过地图还是要尽可能获得的，我建议分头行动，无论是寻找终端查地图还是安放爆炸装置都得共同抓起。”
“在工厂内安放爆炸装置很有可能会与大批感染体产生正面冲突。”露西亚忽然道，“我一个人去寻找终端吧，你们一起去引爆工厂。”
“不，露西亚。找到终端后还要查询地图资料，还是我去吧。”里说。
“但单兵作战的话我更合适，更何况，查资料我不行的话不是还有指挥官吗。”露西亚缓缓说道。
“……好。”里也不矫情，话都说道这份上，想想后还是果断同意了，“一路小心。”
兵分两路，流月更换链接对象，再一次链接到了露西亚的躯体。
潜入工厂内部后，流月发现这里被保护的很好，基本没有受到损坏，只是积了一层灰。
顺着墙上看见的工厂地图，露西亚很快就找到了终端资料室，在与指挥官一同合力下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且这一路上不知是不是因为终端资料室所处位置的原因，并没有遇上太多感染体，总的来说很顺利。
“……”
在撤离过程中，露西亚误入了一处生活区域，与其他区域不同的是这里有着很多小孩子生活的痕迹，就像工厂内简易划分的一处孤儿院一样。
这座地下城市在当时可是居住了不少难民，所以工厂内部拥有一群疑似居住孩子们的房间并不奇怪。
露西亚看着那一个又一个歪歪斜斜挨在一起的小床，那混乱且布满灰尘但依稀可见的生活场景，有些失神。她感觉眼前的场景很熟悉，就好似曾经她在类似的地方呆过一样。
“露西亚？”
露西亚回过神，“抱歉指挥官，我好像……走神了。”
“我会陪着你的。”流月忽然说。
可能露西亚不知道，但流月却想起来了。
他想起之前自己以做梦的形式梦到露西亚的过去，虽然看不到画面，但他从一群孩子们的吵闹还有那道女性的管教声中推断出那很有可能是一所孤儿院。（第五十三章）
而察觉到现在露西亚看到类似场面时那回忆的神态，流月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
而且，在梦中那道喊着露西亚“姐姐”的声音虽然很稚嫩，但和当时在地铁站中那白雾里的声音感觉近乎一样。
“嗯……指挥官，一直都在这里呢……”声音又变得低迷。
露西亚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就像是失忆症患者忽然抓住一丝过去记忆的尾巴，但无论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起自己失去的东西，总是差一丝火候。
结果再三思考，流月决定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诉露西亚。
他不清楚露西亚的过去，更不明白为什么露西亚会不记得那么多东西。
但那东西是关于露西亚的，她有权知道这些。
“……”
“是这样吗……”
流月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露西亚的呼吸变得急促，记忆的尾巴还是被她牢牢抓住，意识海因她绞尽脑汁的回想而翻天覆地般的浮动着。
“妹……妹妹……”
露西亚咬着牙，一贯冷淡的表情此时布满痛苦，令人怜惜。
记忆中，那片灰茫茫的拼图似乎被她擦亮了一小块。
露西亚想起来了，她确实是在类似的地方生活过，不过不是在这里……是在某个教堂的地下避难所中。
“露…娜……”
如果那地铁站中的人影真的是妹妹的话，那为什么……她会成为升格者……出现在我面前……
…………
（本章完）
2021.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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